2013年9月6日 星期五

2008/08/08 父親的背影

分類:黑貓手記    2008/08/08 00:23

父親的背影

於父親節前夕說我的父親,並祝福普天下的父親們 ~~ 父親節快樂!

        小時讀朱自清的『背影』並無太大感受,近來卻屢屢望見父親的背影,想起了朱自清寫自己父親的『背影』一文,文中的背影漸漸變成父親行走的背影。

        小時對父親的印象,父親總是分擔母親家事的好丈夫,也是總將最好的東西留給母親以及我與弟弟的好爸爸,當年的蘋果彌足珍貴,卻總是只切成三份,父親永遠以含笑的眼神看著滿足的吃著好吃食的我們。母親說八七水災那年,母親腹中懷著即將臨盆的我,而遠在南投山區工作的父親,在交通中斷之際,整整走了十餘天的路程,回家探望母親與母親腹中的自己,見到母子均安,待不上半天的時間,父親便又獨自徒步走回工作地點。
        擔任公職的父親生性耿介,卻也因此得罪不少既得利益者,連日後到了民營單位也仍舊一絲不茍。但是父親的耿介,卻在其無形的身教中,帶給我與弟弟日後行事作為正直的警惕與提醒,記得小時常聽到父親告誡母親不可收受任何人的餽贈,與所有來路不明的物品,以當年的情景與父親的職務,現在回想起來確實令人有許多的想像空間,也因此父親常常自豪今天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清清白白且自身努力所獲得的,可謂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
父親年輕時跟著青年軍由大陸來台,出生於洞庭湖邊的父親,從不提他對老家的思念,或許應該說是我們對於父親的老家,並無太多的感覺與感情吧!但是喜好爬山的父親,總會在爬山時偷偷的購置一小塊山地,而父親總也在此山居屋子前面,親手挖一魚池,於是與家鄉近似的依山傍水的湖邊居所於焉成形,而石碇石屋也就因此而來。
        自小便生性叛逆的我,邁入春青期後與父親的對話幾乎是以吵架收場,也因此漸漸養成不與父親對話的習性。  自己也曾懊惱無法與永遠默默關心著自己的父親有所交集,即令已為人母的自己,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與父親不多言語。 兩人也了解個性極度相近,有著湖南騾子脾氣的父女,所以不言語是為了減免不必要的衝突,其實是一直沉默的關愛著彼此。
        直至五六年前經歷了一場手術,術後不久至父親於雲林古坑楓樹湖的山中小屋探訪,需步行三四十分鐘無任何交通工具的山區,父親因為我們的到訪,特別在我們到訪之前,便走路下山搭車至市區的市場,買了活跳跳的土虱魚於水缸中養了許多天,只為在我們到來時,可以燉一鍋已脫去土味的藥膳土虱魚湯,為我術後補身。隔天晨起,見到父親如常的在屋外打太極拳,看著父親打拳的背影,想著前一天晚上餐桌上父親親手打理的餐食,看著父親那挺立又孤獨的背影,眼框不禁佈滿淚水。我看著父親的背影,當下心中暗自下了個決定,我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在這快邁入八十歲的老人前,在沉靜了近半世紀的父女情緣中,我希望一切還來得及。我告訴父親~~ 他那看了父親打了四、五十年太極拳的女兒要向他學拳了。

        回到台北後,父親與我開始玩真的了,當年在信義計畫區附近上班的我,每日上班前至國父紀念館向父親學拳,假日父親則來家中附近的公園教拳,周三與周六清晨則與父親在國父紀念館跟父親學拳的學生們一同練拳,如此密集學拳練拳約有一兩個月之久,於是女兒找回了她敬愛的父親。  我終於開始能與父親有了交集,終於能讓父親覺得他有人可以談心。 父親開始慢慢地說著自己,我也開始聽著父親說著自己,於是我看到大時代戰亂下所產生的人倫悲劇,聽著父親說著對大陸父母的思念,看到父親因著無法盡人子孝道的淚水,心中除有百感交集,也慶幸自己終於可以陪父親談心,可以像哄小孩般拍拍父親的肩膀,可以在與父親爭執後,仍可以不棄前嫌的與父親笑著說著 ~~ 你的過我的錯。
        但是一向不願麻煩別人的父親,總還是獨來獨往的往返於大陸、斗六與台北石碇間,父親的背影總還是挺立又孤單。
        好久以來都不敢正視與面對自己對父親的情感,為的是自己曾經是那麼一個不孝的為人子女,這幾年來自己努力的彌補過去未曾對父親表達過的情感,我希望一切還不算太晚,但近來每當見到父親的背影,那熟悉挺立卻又逐漸蹣跚的背影總在眼前朦朧又模糊,自己知道擁有高齡八十餘的健朗父親,已擁有了許多的福分,但每每見到父親的背影,視線總是一片模糊 ~~~~
後記:
        跟著父親學拳後,後來我將父親的拳術以及其所寫下的拳譜,佐以父親打拳的圖片印製成冊,分送與父親學拳的學生們。並於父親八十歲時為父親拍攝拳術影片,並自行後製作製做成DVD分送父親的學生們。好讓學生們能於家中亦可跟著父親的影片學拳,但私心卻想留住父親的身影直至永遠~~~~
        附圖為當年為父親製作拳譜時所拍攝的相片,當年父親已年近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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